中午,小阑捧着作业本来到我面前,说:“老师,给我出题吧!”
“好,现在,两位数的加法学会了吗?”我问她。
“会了。”她自豪地回答。
“那,今天,我们要来学习减法啦?”我看着她。
“噢。”小阑点点头。
于是,我在她的作业本上写下了一道两位数减两位数(不退位)的式子,并教她模仿着前面的加法写上竖式,再计算起来。
说起小阑,任教过的老师都知道,随班就读到四年级了,小阑除了认识全班同学,其他几乎什么都不会。
去年接三年级的班时,根据她的认知水平,我教她数数和20以内的加减法。一年下来,她凭借画圈、扳手指等原始的方式基本学会了计算。
本学期,我开始教她两位数的加减法。因为一开始学的是不进位的加法,学会写竖式后,就好像在做10以内的加法一样。她感觉比较容易。几次作业之后,她能全部做对了。我一连给她画了两颗红五星,并用一张心形的纸写上一个大大的“好!”贴在她的作业本上。这大大激发了她学习的信心,一下课,她就拿着做好习题的作业本来让我批阅,于是也就有了上面的一幕。
小阑的学习兴趣似乎被激发起来了,但是我依然很茫然。
对于小阑,我们老师能给她的帮助实在太少太少,她的学习进度永远跟不上同学的脚步。对于她的学习内容,我只能根据她的实际有所选择,但是这样的学习到底能走多远,这样的做法是否有效科学,我实在不知道。
对小阑本人来说,这是不是对她的一种不公平呢。她走在校园里,看上去和其他所有同学一样,绽放着开心的笑脸。也许,她已经习惯了自己在知识上的缺陷,习惯了在学习上做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。作为教师,每每看着她,心里总是一种难以言说的隐痛。
翻阅有关书籍,看到苏霍姆林斯基转化后进生的方法:“儿童的学习越困难,他在学习中遇到的似乎无法克服的障碍越多,他就应当更多地阅读。”可是,小阑会阅读吗,她还不认识几个字,10岁的人了连自己的名字都还写错呢。
在读《爱心与教育》时,我读到了李镇西老师用近50页的篇幅写的他如何与顽童打交道的故事。印象最深的是他让“万同”抄小说《烈火金刚》。因为,万同学习基础差,上课听不懂,总搞小动作,老师告状不断。于是李老师想出了让万同抄小说的法子,目的很明确,让万同上课了有事可做,这样一不干扰别人,二可以练字,三可以多认几个字,四脑子里多少可以装些抗日英雄的形象。
说实话,我在看万同的故事时,马上想到的就是小阑,还有以前教过的小峰。他们是多么相像啊。他们始终是被忽视的群体。对他们,老师头痛,跟他们讲课如同对牛弹琴;家长无奈,别人家的孩子读书都有报喜的成绩单带回去,他们的只有空白;同学反感,在教室里,别人忙着读书作业,他们却什么也不会做,什么也不能做,还总要惹是生非。其实,内心深处,他们又是何其痛苦:听不懂课还必须坐在教室里,坐在教室里还不许做自己想做的事,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他们都必须忍受着这种无所事事的痛苦。他们,其实是世界上忍耐力和耐挫力最强的人。
那么,在班级授课制的现状下,像万同,像小阑这样的学生,到底能走向何方?李老师在《爱心与教育》里,似乎也没有很明确地告诉大家,万同到底被转化几何?只是说,后来万同没有考上高中,但是却成了一个英姿飒爽的军人。成为“最可爱的人”是万同走上社会以后的事了。那么,是不是说,像万同、小阑他们这样的学生,尽管在学校里得不到知识上的充盈,但是,只要学会了做人,做一个正直的人,将来走上社会还是会成为“一个可爱的人”的?